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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嘿!動作快點,太陽快下山了。」導演揮著大大的草帽,示意化妝師補妝的動作快點。


  兩人接下的連續劇剩下最後階段的拍攝工作,將所有的外地取景工作集中在短短幾天之內完成,地點在清邁的某山區。

  這裡環境相當清幽,除了還是需要工作的鬱悶之外,基本上已經算是難得的休閒。

  繆最近有點奇怪,具體是哪裡奇怪我也說不上來。真要說的話,就像是他正在努力的強迫自己不要逃避我的接近。

  繆自從到此地,一直呈現心神不寧的狀態。好幾次見著他向著霧氣隱隱的林子發愣。山上氣溫低,濕氣重,身上披著的外套被風吹的飄飄然,頗有世外仙人之姿。但我只覺得異常不安。

  他的心裡想什麼,我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而最近若即若離的態度讓這一層不解更添了不安。


  旅館地勢頗高,給我們安排房間視野非常好,他也就樂的窩在陽台出神。瞧著他一臉出神的望著底下的風景,我越發不安。

  暗暗告訴自己,要他敢就這樣跳下去,我拼了命也要把人拖上來。然後再實現許久都想做的願望,先甩他兩巴掌再湊上去吻他。


  這樣一想,事情似乎變的容易許多,也就沒這麼不安了。

  我的打算怎麼看怎麼粗魯,倒是很有個人風格。


  從來不曾想過什麼山盟海誓。

  愛字長存於心,干山海底事?


  從不保證永遠愛你,只能把握當下,用盡全力,不留遺憾。在需要的時候扶你一把,在難過的時候哄你開心;不需要我時,輕輕巧巧的拉開那一步的距離。只要回頭,就可以看見我一直都會在。這是唯一的承諾,我給自己允下的一個誓言。


  心思細膩的人有他的愛法,神經大條的人有另一種的浪漫。


  誰對誰錯,塾情塾重,何以測量?

  都是愛,不是嗎?

 

  終於進入了最後一天的拍攝。我莫名其妙懸著半天高的心也因此放低了些。

  半瞇著眼任由化妝師擺弄,粉底的味道很是嗆人。

  朝著經過的女主角揮手打招呼,女孩帶著一臉驚恐回禮,隨即被經紀人架走,八成還沒忘了鼻子上那團奶油的慘劇吧?有點自暴自棄的想。


  這一場取景在一地勢高處,往下可以縱觀整片森林。高處風大,吹的每個人的衣衫"啪啪"作響。習慣性的從隨身行李翻出一件外套,走向前去披在正站在邊上看著風景發呆的繆身上。他似乎嚇了一大跳,一面不自然的閃著我的眼神一面胡亂說些感謝的話。


  看他這樣的反應,我有點疑惑也有點難過。


  疑惑的是都這麼多年了,怎麼他最近對我的關心反應特別奇怪;難過的是,不論多久,兩人中間的那一步永沒有消彌的一天。


  在心中偷偷的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才踏出半步,就聽到女孩一聲短促的尖叫。


  連忙轉頭,只看到距我兩步之遙的一雙驚訝的眸子,以及他被一旁摔落的大型道具撞到後斜著身朝陡峭山坡摔下去的畫面。

  心臟高高提起到喉腔,我往前跨,伸長了手試圖將他拉回來,卻低估了下墜的重量,只扯下了一片衣領,下墜之勢只被阻得稍微一頓,沒有任何實質幫助。


  回想起來,不知道那時後我的腦子裡想的是甚麼,也許真的甚麼都沒想,只是一切聽憑本能行動。

  縱身而下的時候聽到眾人爆出第二聲驚呼,然後耳邊只剩下墜落過程中呼嘯而過的風聲。


  不是英勇,也不是甚麼深情重義,只是跟隨你已成了我的習慣,不管是地獄還是天堂,沒有比你不在我身邊更可怕的地方。

 

***  ***  ***

 

  【12】


  事實證明連續劇都是亂演的,我揉著差點閃到的腰忿忿的想。

  例如說甚麼摔下去之後就昏了一醒來發現繆就倒在我身邊,要不就是毫髮無傷臉上多了幾條泥巴印之類的...絕對沒有這種鳥事。

  滾下來過程當中腦袋狠狠的被樹枝抽了好幾下不說,身上的衣服也七零八落的被扯出一堆縫,臉上被擦了好幾道,更別提差點脫臼的手臂跟幾乎被後作力閃到的腰了。


  重點是我既沒昏也搞不清楚繆摔到哪裡去了。


  「靠~~~好痛!!這甚麼鬼地方!?」終於忍不住按著腦袋仰天怒吼了一聲,當藝人為了保持形象憋太久,罵得好爽。

  最後當繆拖著扭傷的腳高聲回應我的時後,突然覺得這聲久違的髒話罵得可真值得。

 

  「很嚴重嗎?」我擔憂得看著他腫起來的腳踝。

  「還好...」

  嗯,以我對他的了解,這句話就是不太好的意思。

 

  山上的天色暗得很快,不管是要自己找路出去或是等搜救隊來找我們,都要先撐過這一晚。空著的肚子跟身上單薄的衣服都是挺嚴重的問題,但全身上下的問題加起來都沒有失溫這一個麻煩嚴重。

  感謝演出這一個老菸槍的角色,更感謝龜毛導演的細心。我摸遍全身口袋,終於找到最有用的東西,打火機一個。

  將稍乾的枯枝與葉子聚集起來,笨拙的點上火,又是濃煙又是水氣胡搞一番,最後終於生起了一堆火。看到那一小撮橘紅的火焰,瞬間真的有種得救的感覺。

 

  「為甚麼,要跳下來?」繆轉頭一臉認真的看著我,問了一個不能回答的問題。

  「我...我也不知道。」愣愣的答了一句,突然意識到這答案很詭異,連忙打哈哈補充道:「我以為可以很順利的把你拉上來啊沒想到自己反而被揣下去了很遜吧哈哈...」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有點發毛,僵在原地直到他終於移開視線垂下頭。一口氣還沒喘上來,又馬上被下一個問題噎到。

  「那首來電答鈴...是甚麼歌?」繆低著頭,雙手抱膝狀似取暖,看不清楚表情。

  腦子瞬間被這句話轟到外太空,心臟用彷彿像是下一秒就會停止運轉的高速頻率跳動。夜晚的森林靜的連絲風聲也無,整個世界只聽到自己的心跳。

 

  他是甚麼時後發現的?

  甚麼時後發現,我的秘密,我的心?

 

  努力想掀動嘴唇,無奈一個音也發不出來,平常機靈的腦子全成了一團漿糊。

  快點想個方法來打馬虎眼,說聽不懂那首歌在講甚麼也好,說只是亂設定的也可以,要不然假裝腦袋撞到失憶了也不錯!

 

  不能說實話,繆會恨我的...

  我不能承受他再一次用當年那種態度面對我。

 

  「我...那首歌...」還沒想好的理由被對方再一次打斷。

  「我沒有睡著...」他抬頭瞟了我一眼,看著我滿頭霧水的表情,輕輕抿了抿唇,細軟的聲線再次重複說道:「上個禮拜,我沒有睡著。」


  我愣在原地好久才了解到他說的是甚麼意思。

  原來如此......


  彷彿甚麼無聲的咒語一般,躁動的情緒瞬間鎮定了下來。


  為甚麼把那首歌設成鈴聲,其實確實原因我也不知道。也許只是因為歌詞就是我的心情,也許我曾經期待過你會發現。明明就是聽不懂的語言,但我卻抱著這種不可能成實的期待。而今成真了,是不是,你終於發現了我們之間的那一步呢?


  這一場賭局,我從來就沒有勝利的可能性,只能努力的讓自己輸少一點。然而今日景況,已是必輸之局,極限就在眼前,平靜的面容下是滿心決絕。


  「那首歌...叫做,我愛的人。」即使全盤皆輸,輸在你手下,我也不怨。


  沉默再度蔓延,意外的是氣氛並不尷尬。

  這其實是個淺而易見的事實,只是站在前面背對著我的他從來沒有看到。這一步的距離,究竟是那一次情不自禁,讓我往前跨了太大步,還是他終於領悟到那首歌的涵意,回過頭來看我一眼,無從得知。

 

  頰上涼涼的觸感,夜雨在沒人發現時細細飄落,小小的火堆可憐兮兮的飄搖著。

  同一個姿勢維持太久,寒氣入衣,很冷。不由自主的朝火堆靠近,左邊靠一點,右邊挪一點,最後究竟是誰先移到誰身邊已經不得而知。

  順手扔了幾根樹枝上去,柴火映得我倆臉色慘白。

  「...你,還抱著希望嗎?」繆隨著問句微微的歪了一下頭,微微濕潤的頭髮在頰邊晃動,細小的水滴從髮梢脫落,從細白的肌膚滑落、在破損的襯衫中間消失。

  「你呢?你還抱著希望嗎?」我輕輕執起他的右手,收在雙手掌心裡,他沒有拒絕這一個有點踰矩的動作,只是不自覺得顫抖了一下。

  緊緊攢著他的手,傳來的溫度熾得我想哭,搜救隊一輩子都找不到我們也沒關係,我願意握著他的手,在這裡度過一生一世。

 

  「你...覺得我很蠢吧?」過了良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睡著了,他這樣輕輕說了一句。

  心裡感覺酸酸的,對於他還是忘不了那個人的程度;卻也有點說不出的高興,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主動提到這段幾乎耗盡力氣的感情。


  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非得說些甚麼不可。眼神從交握的手上緩緩移到他專注漂亮的側臉,一字一句清楚的說道...

  「只要還知道自己在做甚麼,而且能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就一直開開心心繼續下去。無論別人覺得這種愛的方式太蠢都不重要,愛本身就是一件最了不起的事情。」


***  ***  ***

  上一篇字數太少,多發一篇補償大家。XDDD
  好像發展相當不符合大家的期待(?),真不好意思。

  我不是很會寫(也不太想寫)太過激烈的劇情,覺得很不符合他們的個性。

  這篇,算是告白吧?我覺得告白這一階段非常重要,所以花了不少時間在想對白及場景,希望出來的結果沒有過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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