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一】

 

  相遇是緣,相思漸纏,相見卻難。山高路遠,惟有千裏共嬋娟。因不滿,鴛夢成空泛,故攝形相,托鴻雁,快捎傳。

  喜開封,捧玉照,細端詳,但見櫻唇紅,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長。無限愛慕怎生訴?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

 

  青蔥般的指尖在琴上翻飛如風,房中女子膚如凝脂,眉黛唇朱,幾縷未束起的烏絲落在肩後,像畫裡摘下來的仙女般好看。一年輕公子懶懶的斜倚在旁邊軟墊上,手中摺扇隨著琴音輕點著。

  一曲奏罷。

  「琴美。曲美。人,卻是最美。」那公子讚了聲,拂掌稱是。

  「謝公子。」

  「夏侍衛,把那東西拿出來。」

  「是。」只見旁邊立著的那隨從模樣之人從懷裡取出一木匣。匣面雕紋細緻,烏黑沉香,便只是這盒子也是難尋。掀起盒蓋,黑緞子上面穩穩放著一烏木髮簪,簪身以千年烏木雕成老枝之型,簪尾以朱紅珊瑚鑲成一朵艷麗牡丹,朱墨相映,成色鮮明卻有種說不出的雅緻。

  「這是…?」香緹帶點驚訝狀問道。

  「給妳的。」探手將髮簪自盒中取出,維夕公子笑道「寶物也須配佳人,不是嗎?」

  「公子,這禮太重,奴家不能收。」

  「送出的禮沒有收回的道理,妳要是不要便是不給我面子。」維夕執著簪子比劃了下,帶著半分玩笑的往站在一旁的隨從髮上比了比「我瞧這簪子與夏侍衛挺合襯的,妳要是不收我就給他了。」

  「公子您真愛說笑,」女孩笑著,也知不好繼續推拒。微微偏過頭,露出一截細膩白皙的頸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烏黑的秀髮插上了那隻烏木簪,簪身烏黑,與髮絲難分彼此,更顯那珊瑚牡丹鮮紅剔透。如雲秀髮下襯著瑩潤的雪白頸子,美的像幅畫。

  「真好看。」讚嘆。

  「公子眼光,自然不同於常人。」香緹照著銅鏡左顧右盼,嘴角帶著抹笑。

  「這不是我挑的。」維夕笑了笑,也不多說,甩了下袖子站起身來「時辰差不多,我該走了。」

  「這麼快?」女孩難掩不捨。「奴家送您出去。」

  「不用了,」理了理衣衫「真要送,就為我再奏一曲吧。」

 

  一雙妙目瞬也不轉得瞧著晃著摺扇的身影隱沒在門後。點著胭脂的紅脣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抬手將髮上精緻的簪子摘下,遞向一旁的丫鬟。女孩微微倚身,雙手捧著烏木簪便快步走入內室。

  纖纖素手若有所思的撫了撫髮鬢,最後緩緩的落到案上琴弦。

  「依依顧戀不忍離,淚滴沾巾,無複相輔仁。感懷,感懷,思君十二時辰…」

 

  ***   ***   ***

 

  「眼光不錯。」步出京城聞名的飄香苑,背後襯著悠揚樂聲,維夕公子搖了搖手中摺扇,口氣不冷不熱「我還真沒想到你會這麼較真。」

  「謝公子。」夏侍衛從懷裡摸出一個細緻的香袋「方才丫環遞上來,香緹小姐特意為您繡的。」

  「嗯,姑娘家就是心思細。」探手接下來,作勢嗅了一下,眨眨眼便慢條斯理的收進懷裡。維夕公子相貌本俊美,這些個有些不莊重的舉動給他做起來也是賞心悅目。似真似假的開口問道:「你喜歡嗎?下次我讓香緹替你鏽一個。」

  「公子,這是香緹小姐對你的心意。」早習慣他的語出驚人,夏侍衛連眼皮也沒多抬一點。

  「是啊,否則我怎麼要特地送簪子呢?」執起韁繩,維夕話鋒一轉「怎麼,在舖裡有看到什麼好貨色嗎?」

  「是,這次掌櫃的不在,是小二出來招呼。貨很齊全。」

  「有什麼適合拿來送姑娘家的嗎?」

  「我瞧見這梳子,想您定然會喜歡。」夏侍衛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匣子,維夕探手接過。撥開蓋子,就中擱著把盈潤的白玉梳,此物約手掌寬,幾朵精巧的蘭花雕在邊緣,纖細的梳齒彷彿一觸即斷。放在掌中螢白如玉,正如一片彎月。

  「這是…」握著匣子的手細微的顫動了一下,除了鄰近的夏侍衛以外沒人見到。維夕很快便收起失態,將匣子合起放入懷裡,清了清喉嚨答道:「是很好看。」

  「阿奈說您上次交代下去的…」

  「嗯。」維夕嘴裡隨意應著,心思卻早就飄到不知道哪裡去。瞧他這模樣,夏侍衛也知道他現在沒那興致聽公事,於是便也閉了嘴。

  「連在外都不多講幾個字?」維夕嘴上是笑,這笑意卻沒到眼底「我早知道該找時間把那些教規矩的老不死全打發走。」

  自己是見他不樂意才不說話,卻也不知道此舉哪裡招惹了這刁蠻公子。面對這話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默然不語。這時在樓外候著的幾個侍衛靠了過來,牽出幾匹馬,幾個人啟程返回。

  「我上次給你的那個玉珮呢?」一行人沉默了一會兒,維夕突然問道:「從沒見你用過。」

  「那個太貴重,臣不敢帶在身上。」

  「分明是藉口…」哼了一聲,維夕說道:「這種賞賜可不是天天有,瞧香緹就收的開心。那玉珮將整間鋪子買下來都夠了,不謝我就罷還不用…真不識相。」

 

  這夏侍衛卻不知道,公子之所以心心念念他沒用上那塊玉珮實有其因。只因維夕曾撞見過一人對他說“這劍雖鋒利無匹,但劍身上下一點裝飾也無,給你用也未免窮酸?”

  這人之語自然只是無意取笑,當時夏儂也沒多大反應,只是淡淡笑了笑說沒這必要。但維夕聽了好生不舒服,怕是人家覺得自家侍衛給虧待了去。也覺得那劍柄上只掛劍穗太過樸素。想起見過有些人會將些玉佩掛在上面,於是便回房翻找。

  這塊玉珮是他20生辰時的大禮,這和闐溫玉因其觸手生溫,色澤瑩潤而遠近馳名,這塊通體雪白,一絲雜色也無。維夕可不管這是極罕見的珍品,只想到之前那人的玩笑,心裡耿耿於懷,心下只覺這塊玉珮跟他合襯,對自己的眼光很是得意。於是便賞給了夏儂,還假裝無意提到可以將之繫於劍柄之上。

  只是他不知道,這劍柄輕重與使劍者習慣大有干係,若是有點差池便會有些不靈光。若是一般三流武夫用劍,自然不在意這些。但夏儂習劍多年,清楚自家公子性命繫於己手,若是有些微差池便有性命之憂,萬萬不敢冒著風險將這玉珮繫在劍穗上。收下了這厚禮也只是將之珍而重之的收在櫃中,並沒有照著維夕之意用上。

  他既沒料到對方的心意,自然也沒說這原由。維夕心理生著悶氣不願說話,他卻也不明所以。這一路人馬便這樣默默緩步而行。

 

  迎面而來幾個人騎在馬上,中間那個衣衫華貴。這道雖闊,兩邊數人在這道上錯身而過卻也嫌有些狹窄。

  「榮王府小王爺駕到,還不快讓道?」那衣飾華貴者旁邊一作隨從打扮之人見夏侍衛身著樸素,不是什麼達官顯要,瞧也不瞧馬上的維夕一眼,不客氣的伸手推了他一把。

  夏儂見這人嘴臉凶惡,不知道平素是否也是如此仗勢作威作福魚肉鄉里,不禁皺了皺眉頭。

  「怎麼?不高興?」那人見他一臉不悅,手按兵刃便作勢拔出「不知道我是誰嗎?」

  這人居然就這樣想在大街上拔出劍來,夏儂這下可不能再置之不理,只見他出手如電,推了那人手肘一把,這劍居然就拔不出來了。只有左近幾位練家子看的出來,他方才左手按住對方手肘,將抽到一半的劍刃按了回去,右手對這劍鞘做了點手腳。但究竟是怎樣的手腳,卻也看不出來。

  其實他也只是右手往劍鞘處捏了一下,力透而入,這薄鐵劍鞘硬生生被他捏了一塊凹處。劍身被緊緊咬住,宛如鐵鑄。無怪乎那人用盡吃奶的力氣也拔不出劍來。

  這一手既快又無聲無息,旁人就算眼睛見了容易,沒這種功力卻也萬萬做不到。

  「這…什麼妖法?」那人拔的臉都紅了,知道定是他動了手腳,惱羞成怒之下不由得動了粗口:「狗娘養的!」

  耳邊聽他罵的難聽,夏儂也動了真怒,只是礙於現下正在護送維夕,不欲多作紛爭之下只好怒視他一眼,重新牽起馬韁便欲離去。

  旁人眼尖早知道這些個人惹不起,想開口勸阻,那人怒上心頭卻又如何會聽?策馬回頭,硬是截住對方,伸手抓去。只見夏侍衛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一推一拉,那人慘叫了一聲便從馬上摔將下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起不了身。幾個人趕緊搶上前去扶,觸手之處綿軟,雙臂肩骨是已然被卸下。

  夏儂見他蠻橫,平素定也是仗勢欺人,這下他先動上手,自己也無須客氣。便用分筋錯骨手法將那人雙手折到脫臼。這骨頭被拉脫只要接回便無大礙,這一下既不傷筋絡,卻又不失為一徹骨教訓。

  那身著華服之人便是小王爺了,他見手下被傷,不禁對著維夕怒道:「這傢伙無故傷了我手下之人,今天你總得給我個交代。」

  此人挑畔在先,動手也在先,只是夏侍衛出手太快,不是明眼人也瞧不清。他這一指控,要說是血口噴人,一時間卻也說不清楚。兩方人馬各為其主,這時皆手按兵刃怒目相視。

  「要交代?」要說現時有誰依舊悠然自得,也就是這維夕公子與夏侍衛。只見一人慢悠悠的晃著手中摺扇,面露微笑。一人手握馬疆,淡然望著對方人馬。

  「那個折了手不長眼的傢伙,看在榮王爺的面子上饒他一命,」接了下去說「我今天心情大好,便不計較這驚駕之罪,讓他以後別給我撞見。」

  見他如此,這小王爺倒也是一時氣結,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就是這般教導下人的?」

  「教導?你不說我倒忘了,真是多謝!」維夕拱了拱手,忽而發語:「夏侍衛?」

  「是。」

  「下次出手慢點,免得被說欺負人。」嘩啦一聲拉開摺扇,上面描著細緻的工筆花鳥,下款蓋了個艷紅圖章。看到那章,小王臉色剎白。維夕眼珠一轉,加了一句:「還有,遇到這種嘴巴不乾淨的,別太手下留情。」

 

***   ***   ***

 

  阿劈(?)與跟班(?)一出場就在風月場合(?)調戲良家婦女(?),嘖嘖…果然英名(?)。

  這一章有三千五百字(超多),當作預告已經夠多,所以下一篇可以開始鎖了。(這篇的走向從汁文變成文藝腔最後變武俠風,整個不受我控制到極點。)

  (我懷疑自己已經太久沒更新到沒人記得密碼是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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